現下是古老中土的秋天, 萬物蕭條寒風襲卷，處處都是灰敗頹廢的模樣。

可若是等到來年開春，萬物覆蘇，江南一片麥苗遠遠望去便似一片海, 星羅棋布的村莊恰似不沈的舟。

等到縱橫交錯的彎彎曲曲的河道邊, 柳枝吐出了嫩芽, 蘆筍也鉆出來放葉透清了, 江南天水的都城便該熱鬧非凡起來。

江南風水養人，人美，風氣也美。

春日裏若是有哪家俊俏可人的少年郎站在小船船頭沿著天水都城蜿蜒曲折的河流轉上那麽幾圈, 熱情洋溢的姑娘們爭相丟下岸邊的絲帕鮮花, 能生生把站在船頭的少年郎給埋了。

南少煊出生北方, 定邊南氏位於鄴朝邊關, 世代抵禦異邦的邊城民風強悍, 所以定邊城的姑娘大多熱辣直爽, 若是看上哪家少年郎直接搶回家的也有。

比較起來, 比起大膽彪悍的邊城姑娘, 江南這些溫和婉轉最大的膽子便是對少年郎投花，未語先羞的江南女子, 倒是另一番嬌俏的美好的風情了。

南少煊生於定邊城長於定邊城, 十幾歲的少年出過最遠的一次門, 便是被家裏人千裏迢迢送到這個深山老林中的無名寺廟裏修行, 往日也從來沒去過風景宜人的江南。

不過今天晚上和五虎退他們在廂房聊天的時候, 提起那些溫婉動人的江南女子, 談話間卻是頭頭有道。

“……結果說了半天，南少煊你自己根本就沒去過江南。”五虎退冷酷無情的指出一個很現實的事情。

之前南少煊還嘲笑五虎退年紀小壓根兒沒條件破色戒，被惱羞成怒的五虎退氣了好幾天。

結果現在他們在這聊著少年心事, 五虎退才發現大家的情況都差不多嘛！

前幾天說的好像只有五虎退是單身狗一樣，沒想到現在一看，大家都是單身狗。

五虎退就別提了，南少煊他們這些十五六歲……嗯，長了一歲，也就十六七歲的少年吧，誰也沒真正有個什麽紅顏知己或者白月光的小姐姐啊。

“這句話可說錯了。”半躺在床上的墨玉坤笑了笑，說道。

“我們雖然沒有紅顏知己，可是辰曦以是有未婚妻的。”

天水辰氏和平涼墨氏的聯姻由來以久，墨玉坤和辰曦以是表兄弟，而墨玉坤口中已有未婚妻的辰曦以，他那未過門的妻子也是平涼墨氏的姑娘。

“平涼墨氏的未婚妻？”五虎退趴在桌子上看著一旁的墨玉坤，驚訝的說道。

“那不就是墨玉坤你的……嗯，什麽來著？”

“辰曦以的未婚妻就是我族中的一位堂妹。”墨玉坤笑著回答。

“你們都是十五六歲才來寺廟的，定親的話，就是十五歲之前訂的親嘍。”五虎退小眼睛眨啊眨，稀奇的說道。

“你們都這麽早定親的啊？！”

“尋常人家十五六歲都成親了，定親當然要早。”邵子舒坐在床塌邊緣晃著腦袋，說道。

“我們因為來寺廟修行耽擱了幾年，等歸家的時候說不定父母都為我們找好定親的人家了。”

“什麽，你們自己的妻子自己都不選啊？”五虎退歪歪頭。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以來便是如此。”言楚仁嚴肅的說了一句，道。

“私底下對未婚女子挑揀，非君子所為。”

“那也不能盲婚盲嫁啊。”五虎退說道，“好歹定親之前要看清楚自己娶的是什麽人吧。”

稍微想象一下，要是大家長七元舜也和墨玉坤他們的長輩一樣，等五虎退到了年齡就不聲不響的給他找了個人家，然後某一天忽然對五虎退說，你該嫁人……不是，你該娶妻了。

想想這種場面，五虎退感覺自己都要窒息了好嗎！

……欸，說起來五虎退若是要長大，還要好多好多好多年呢。

“娶妻生子還真麻煩，幸好我不用擔心這個事情。”五虎退嘟囔一句。

“怎麽不擔心，再過幾年五虎退你也該長大了。”坐在一旁的南少煊心照不宣的撞了撞趴在桌子上的五虎退，開玩笑的說道。

“哪有少年不懷春，五虎退你是不是想過以後的妻子是什麽模樣了？”

古老年代的人壽命不長，所以大多早熟。

這個時候討論自己未來娶妻生子的事情，哪怕最內向靦腆的邵子舒，哪怕面上有點不好意思，其實沒多避諱討論這件事。

順著小夥伴的思想隨便想了想，五虎退說道：“我的話，我喜歡安靜一點的。”

“哦，莫非是你自己太鬧騰了，所以想找個溫柔賢惠的妻子。”南少煊揶揄了一句。

“要能一直陪在我身邊，陪我玩的。”五虎退不理南少煊的調侃，漫不經心的說道。

“最好力量……我是說，最好能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五虎退見天的惹禍端，陪在他身邊的人要是沒點武力，估計也不能在這熊孩子身邊待的長。

“你這是找妻子還是找玩伴呢。”南少煊一臉黑線。

“這要求可真籠統。”辰曦以坐在一旁把玩著紙扇，若有所思的說道。

“這天下的女子不都是溫柔賢惠的嗎？”

對於江南天水的世家子弟來說，哪怕北方邊城的姑娘看起來是比南方的彪悍一點。

不過女子若是成了家，相夫教子，溫柔也可以溫柔，賢惠也當真賢惠，五虎退這樣籠統的說法，完全不能當作什麽參考吧。

“不不不，誰說女子都是溫柔賢惠的。”五虎退一臉‘你們孤陋寡聞’的表情，不堪回首的說道。

“我主……我娘既不賢惠也不溫柔，還相夫教子，不殺夫害子就不錯了。”

據說大家長七元舜在撿到五虎退之前，是有個姘頭……咳，是有個對象的，可惜五虎退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後爹完全沒多大印象。

聽主人身邊的劍靈說，大家長七元舜的那個對象是活著的，可是七元舜一朝與人分手，自我簡介裏配偶那一欄就成了喪偶。

呵呵，女人，這就是女人。

“而且誰說女人都是溫柔賢惠的，你們在家裏被四書五經給教傻了吧。”五虎退搖搖頭，說道。

“不知道什麽叫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嗎。”

對了，這個古老的時代中雖然不盛行三千佳麗之類的說法，但是大家族裏面即便沒有三妻，四妾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的，更別提那些不記名的通房了。

“……五虎退你這是什麽眼神？”南少煊嘴角有點抽搐的看著五虎退給他們的那個萬分同情加自求多福的眼神，心下莫名其妙。

“我是在想，你們娶妻本來就是撞運氣的事情了，居然還要納妾。”五虎退嘖嘖一聲，說道。

“你們難道不知道，多納一個妾，遇見不好惹也不好養的女人的概率就要升高一大截嗎。”

要是哪天南少煊他們作死作的遇到了個……不說完全一樣吧，至少和五虎退主人七元舜類似一二分的女人。

呵呵，那就真的只能自求多福了。

“……”南少煊。

這算什麽說法。

“五虎退不是來自歸墟之國嗎，歸墟之國地處大海盡頭，風土人情和我們這邊不太一樣也是理所當然的呀。”

邵子舒給自己小夥伴找了個好理由，引得五虎退連連點頭。

“對了，聽說歸墟之國的鮫人長壽，他們那邊的婚姻之事與我們不同也理所當然。”邵子舒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的說道。

“我聽說鮫人百年才為一歲，莫非五虎退你也是這樣的？”

鄴朝為上國，往來異邦朝貢的國家數不勝數，朝內也並不禁止國民與外邦人交流。

只是歸墟之國所處的位置偏遠，很少有歸墟之國的人來到鄴朝。

而關於歸墟之國的種種傳言，大多都是前往歸墟之國的商人偶爾三言兩語間夾帶的零碎消息。

所以雖然南少煊他們知曉大海盡頭有個歸墟之國，歸墟之國中鮫人，可是卻對這些傳言之類的事情辨不清究竟是真是假。

這次在寺廟中遇到自稱來自歸墟之國的五虎退，除了剛開始邵子舒他們有些驚訝，平日裏瞧著五虎退和他們也沒什麽不同，倒是疏忽了。

“若真是百年才為一歲，那五虎退今年多大了？”邵子舒偏頭瞧著小夥伴五虎退十一二的模樣。

百年為一歲，十一二歲豈不就是一千多歲了。

“不對呀，五虎退你不是說你不是鮫人嗎？”邵子舒奇道。

“對啊，我只有些鮫人血統。”想著之前忽悠邵子舒他們的那些話，五虎退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

“沒有百年一歲那麽誇張了，不過我長得慢倒是真的。”

“有多慢？”南少煊問道。

“嗯，差不多十年為一歲。”五虎退說道。

刀劍付喪神的身體一直不會長大，現在才過了一年五虎退看不出什麽變化都是正常的。

只是若是多過幾年還沒長大，五虎退總要有個好理由才好。

現在這個理由不就是現成的。

十年為一歲……主人應該不會真把他丟在這裏二三十年不聞不問吧，五虎退盤算著。

作者有話要說：  七元舜：我會。

五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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